第五十章 撤守汝州

大顺永昌二年八月二十九,南阳府知府衙门大堂之内,文武群臣正在商议。

众人都觉得承天府刘芳亮的忠武军主力出事儿,害的大好局势毁于一旦,如今只能迅速撤离。

就在这时,左侧人群中站着摸鱼的师晏平却突然走了出来,他面带自信的微笑,将中原地图平铺在桌子之上。

师晏平本来想着先在凤翔军混一段时间的日子,待大军返回关中之后,他则趁机溜走,先入汉中再逃回家乡,隐居过日子。

所以师晏平在此期间自然是不敢多说话,省的张鼎到时候不放人。

然而这些天凤翔军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这使得他产生了一些出仕的想法。

于是在师晏平发现张鼎抉择守卫何处之时,立马给出自己的建议:“诸位,国公,请恕在下无礼,请看,此乃河南承宣布政使司的地图。我等所在之地乃是南阳府府治,这里一马平川,周围无险可守,南阳城又不算什么坚城,更何况西边的镇平县有爱松古两万人马前来夹击,故而此地是万万不可以死守的。”

师晏平扶起衣袖,先是朝着张鼎行了一礼,随即指着南阳府的位置对众人说道。

诸臣在张鼎的点头允许下,也都围了过来。

“这些基本的东西我们难道不知道吗?还用你再来提醒?再说了国公之前不是都提过了吗?难道还想拾人牙慧不成?”吴心远对于这种刚来就十分急于表现自己的人非常不满,于是就立马呛了师晏平一句。

“呵呵呵,兄台说得对,只不过在下话还没说完,尔就将我打断,是不是有些失礼了呢?”师晏平斜了一眼吴心远怼了他一句,随即不再理会他而是郑重的对着张鼎等人说:

“请看地图,在下觉得守肯定得守,我凤翔军一定得守住河南府,至于其他地方其实都可以放弃。但也不代表咱们要在洛阳死守,依照臣的意思,还不如在汝州布防,那里东西侧有群山作为屏障,其后有洛阳城作为依据,阿济格从南而来只能从此地北上。

国公,您可带领主力镇守在此地,再派一大将率领偏军驻扎在南召县。您看,南召县位置得天独厚,乃是中原少有的险要之地。其三面环山,唯一靠近平原的出口还有白河作为屏障,在此驻扎一支大军,便进可攻退可守,若是阿济格分兵而攻,一定可以牵制鞑子不少人马。若是他不理会南召县守军,那更好,待敌我两军在汝州对峙之时,南召军可趁势偷袭鲁山、叶县,骚扰阿济格,甚至夹击而攻,使其退兵。”师晏平胸有成竹的说道,他完全没有被建奴的十二万兵马所吓到。

其实师晏平饱读兵书、史书,在他看来所谓八旗的强大,就是依靠其几十年来胜仗积累的气势,尤其是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种话更是助长了其气焰,导致关内汉军一听到八旗的名字,就天然的觉得矮人家一头。

师晏平对此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八旗入关之后在与顺军作战的过程中损失的兵马,比之前朝几十年积累的杀伤率都要高得多。所以只要内部不乱,大家同心协力,就一定能赶走入侵华夏的敌人。

这也是师晏平为何突然改变想法的原因,因为他在张鼎等凤翔军将领身上看到了能战、敢战的气势,正如史书上的北府军、岳家军一样。

这两支军队在华夏大地最黑暗的时刻中,人人都说汉儿不如胡人能战,但刘裕与岳飞等英雄证明了不是如此,他们一个气吞万里如虎,一个打的中原金军触之既溃,在同时期胡虏嚣张的不可一世之时,证明了汉儿不软弱。

只是大部分的汉儿总是被官家压制住了血性,以便于管理。只要能人人敢战,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双手一双脚,又怎会谁不如谁呢?

“正如之前所说,若是阿济格趁势僵在汝州怎么办,咱们难道什么都不做就陪他对峙?”吴心远看着师晏平问道。

“不会的,再说了就算阿济格真的那么做了也无妨,咱们趁势派人前去与阿济格私下商讨,互相定下条件退兵。我想以咱们凤翔军对建奴的战绩,阿济格一定会仔细考虑的,以战求和相比于割地赔款求和可要有用的多了,况且阿济格也不是一个耐心僵持的人。”

师晏平耐心解答了吴心远的疑问,可是却引得满堂哗然。诸将都非常不满意与鞑子媾和讲条件,但他们的声音都被张鼎压了下来。

“诸位,本公倒是认为晏平说的不错,咱们大军从西安城出发,到如今经过两个多月的激战,足足打了三场大战,将士们都已经非常疲倦了。再加上这段时间招降了将近两万的降兵,军中更是有些混乱。

更何况中原如今正需要休养生息,尤其是饥饿的百姓得腾出时间来秋耕,所以我等不能再与阿济格长时间对峙,若是有机会的话,能讲和退兵就讲和退兵,本公愿意担负起与建奴停战的责任。”张鼎皱着眉头对着激愤的将领说道,终于压下了诸将的不满。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了意见,那么本公就命罗正武率领蓝田营五千人与刘兴国勇字营五千人,合计万余人从此地进驻南召县,伺机而动。其余各部则都与我撤师汝州,除此之外开封府的左公也得通知到,让他速速前来汝州,放弃开封府。”

一口气安排了凤翔军动向,决定好了接下来的方略。大军立马从南阳府撤退,朝着北边的汝州撤离。

而阿济格此时也已经距离南阳府不远了,就在张鼎刚离开南阳没多久,阿济格就杀到了南阳府城,他却发现城池早已人去楼空,城内的凤翔军溜得一干二净。

本欲在此地夹击包围张鼎的阿济格不由得露出了失望之色。

但阿济格很快就得到了斥候的消息,说凤翔军也就多走了一天,于是他迅速从南阳出城,追击凤翔军而去。

他本以为张鼎一定是逃回了关中,于是就准备趁势拿下洛阳。

可阿济格刚行至鲁山县一带就得到了凤翔军六万人据汝州城而守的消息。

“张贼可笑至极,他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逃就逃了,竟敢回头反击?那本王就不给你留好脸了。”本来准备先攻洛阳再北上怀庆回师北京的阿济格听闻此消息之后大喜过望,直接带着大军加速前进朝着汝州奔去。

“吴三桂,本王命你率领本部三万人马作为先锋,先攻汝州而去。”

阿济格直接将手下大将吴三桂派了除去,准备试探试探凤翔军的深浅。

毕竟张鼎与阿济格虽然间接交了好几次手,却始终没有面对面碰上,阿济格虽然嚣张、莽撞,却也不傻,平日里在军帐内辱骂张鼎,不代表他真的以为张鼎是个无能的平庸之人。

所以阿济格才十分小心的派出先锋进攻,试探凤翔军的深浅。

只不过一招却刚好中了张鼎的圈套,作为一个精通战阵之人,岐国公自然非常清楚一味地守城乃是自寻死路,世上就没有攻不破的城池,况且守城之人虽然占据了地利却也因此在气势方面弱敌一筹。

故而张鼎没有一溜烟逃入汝州城中死守,而是刚进汝州城就趁夜带军出城,晃荡过了建奴的探子,埋伏在了宝丰县西北部一片处于群山与官道之间的森林与村庄中。

并派遣张汉留在汝州城整顿城防、虚张声势迷惑探查的斥候,然后等待探子禀报阿济格军的情报,若是事能成则已,成不了就麻溜的赶回汝州城死守。

谁料刚好吴三桂被派遣而出撞到了张鼎的枪口上,他此时犹如脱了缰的野马,正带领麾下关宁军疾驰狂奔。

关宁军不愧是精锐,直接将带有辎重的主力人马甩在了后面足足半天五六十里的路程。

当然了吴三桂不是叛逆期到了,而是他准备咬住凤翔军的后军,将他们的主力拖延在平原之上,介时只需要等待阿济格的大军杀来就能全歼凤翔军。

他本人也能因此立下大功,获得独自发展的时机。

这两年在建奴麾下效力,吴三桂感觉自己完全没有一丁点尊严,被阿济格辱骂是家常便饭,他对于这样的人已经厌恶至极,一刻都不想呆了。

“伯爷,前方不远处就是毛庄,咱们即将抵达汝州境内。”

就在吴三桂奋力赶路之时,他的下属从前方探路归来,开口说道。

“哦?既然快带汝州了,为何周围连一个张贼的斥候都看不见了?此前还未脱离王爷主力时倒是见了不少,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张贼麾下的探子据我所知是数一数二的探子,他怎会不知打探消息呢?”

吴三桂不愧是久经沙场之人,他稍加思索立马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不对。

“停!”随即他立刻吩咐周边的令旗兵与传令兵停止行军,关宁军将士听到号令之后速度逐渐减慢,直至完全停在了官道之上。

由于道路两侧的农田早已荒废,杂草丛生,吴军只能挤在狭长的官道上行军,被动的摆出了一字长蛇阵,所以吴三桂才十分惊慌,这种阵型只要被偷袭了,那可是必死无疑。

“糟糕,前方有大片的森林,有可能有敌军埋伏,快快聚拢起来,摆出防御阵型!”

吴三桂一拍脑门,吓出了一身的冷汗,难怪他走到汝州境内之后总感觉有些奇怪,原来张鼎正等在这里准备给他来一下大的。

果真,正如他所料,当张鼎在远处发现吴三桂部突然停下之后,就立刻命人敲响军鼓、吹响军号。

寂静的平原之上,听到军鼓、军号之后,整个鲁辛庄附近都迅速传来了喊杀声。

“完了,四处都是人。”吴平举命人爬上大树朝着附近观察,发现不只是树林中冲出来了一队人马,而是处处都是人马,包括了吴军身后。

“踏马的,张贼是怎么潜藏到咱们后面去的,三才,我不是让你好好探查树林、丘陵中的敌踪吗?你是怎么探查的?”吴三桂铁青着脸,对着周围的几个探子头目怒斥道。

其实吴三桂倒是错怪人了,因为张鼎一开始就没指望在森林中打伏击,这里太容易被人防备了,于是张鼎就选择了最容易被忽视的荒废村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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