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片瓜

系统:【太后这是在做什么?说的好像都对, 但又好像都有些怪。】

苏宝珠:【嗯,其实不用想那么复杂。】

系统:【侧耳。】

苏宝珠:【太后一开始说安平公主借了皇后的事给皇上身边安插人手,甚至下药害皇上;又带新禁卫长威胁太后可能的宫变。意思是想说, 安平公主很可怕, 不是明主,希望我能对她有些非议。】

系统:【安平公主的做法没什么吧,总不能坐以待毙?】

苏宝珠:【是啊, 对我们来说是没什么,我们对皇权终究缺乏一些骨子里的敬畏。但是对于他们来说, 我们的想法甚至是骇人听闻的。不管事情真正到他们头上的时候会怎么样,至少在理论上, 就算君主下令要自裁,都得立刻遵循。】

苏宝珠:【太后估计是也看出来我的不在意了,并且误会成我对安平公主忠心不二。于是画风一下子从“安平公主可能是坏蛋是暴君我好心好意提醒你”, 转变成“算了都不重要了我举白旗我道歉”。】

苏宝珠:【不过这种口头道歉是没有信力的。】

系统:【我懂了!】

太后目光殷切,带着十足十的恳求意味。微挑的凤眼水光莹莹, 眼神中满满的都是诚意。

不过,不仅要看说什么,还要看做什么。苏宝珠笑道:“太后娘娘说要整治户部, 具体是打算如何整治呢?”

太后只想了一息,就道:“前天安平带禁军上门时候, 便有与本宫商议过。刘家在户部牵扯广泛,仗着是本宫娘家的身份, 也做了不少恶事。

“只是燕朝已经有了一个滥杀后宫嫔妃宫人、残害皇子的皇后。户部等地方作恶的,又何止刘家一人?所以, 刘家还是有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带头清查, 以此侥幸不受刑罚,得到一个免官归乡的结局罢了。”

r卡:[太后说的是否有误:无。]

苏宝珠一愣。户部算是最严重的地方了,赈灾款直接二八分账,百姓分文未得。斩首都不为过,只是免官?

免官其实在燕朝不算什么,过两三年,等风头过去了,大家都把这件事忘了,又重新起复。这事儿根本不稀奇。

系统吃着瓜呢,也有些错愕:【安平同意了?】

苏宝珠也想问,然而安平公主原先是计划去户部,结果转而去查吏部的样子……嗯,说不好,确实同意了。

转念一想,苏宝珠又释然了。不必急于现在,先看太后能把户部查成怎么样。

如果能完全替代她的抽卡,再加上有皇权加成,一时半会儿的只能免官,完全可以理解,太后毕竟确实地位超然,急不来。

然而太后接着又说:“这些年刘家从潼地拿的钱,都会如数奉还,用以帮助潼地百姓重修水利,开辟荒野。不仅如此,之前有切实收钱的刘郎中,也会依律处罚。”

r卡:[太后说的是否有误:无。]

还钱加上进监狱,这诚意就大了!

苏宝珠也想过真正的诚意,但太后能做到这个程度,她一瞬间也是真的愣住。

系统也惊奇:【太后是被安平公主带禁卫上门的架势吓到了吗?这可以说是举手投降了吧!】

苏宝珠不免问:“这些事,安平公主知道吗?”

太后微叹一声,点了点头。她头上的步摇在轻轻晃动,闪烁珠光。她的眼眸也像是珠光一样亮,富足情感。

苏宝珠犹豫了下,点了点头:“臣女知道了。”

太后立刻松了一口气,又道:“本宫之前不识庐山,直接下了旨意要安平公主居宫软禁,虽然与她商议既定,但仓促之间与她分说心境,终究是很难能被采信。苏姑娘如果愿意,还请在安平公主面前多美言几句。”

r卡:[太后说的是否有误:无。]

系统:【得,也没说要隐瞒今天说的话。】

苏宝珠感觉她也没别的什么要说了,一切自便,那她确实只要点头:“好。”

太后一见苏宝珠答应,笑容登时明媚了两分,犹豫了一下,就招呼宫女端卷轴上来,又让上新的糕点,让苏宝珠尝尝味道。

太后边招呼着,一边又不免叹气:“先帝在时,本宫不能说风雨飘摇,却也算是举步维艰。艰难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扶了新帝即位。

“陛下这一即位,本宫不免有些松懈。也是国丧,不好有动作,本宫便安心过了两三年的自在日子。

“只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之前努力拼搏而得到的权势、人脉、声望、珍宝……一切的一切,都会在安然度过的日子中流逝。本宫从原先可能的权后,变成了安度晚年的太后。

“本宫原先甚至毫无察觉,直到乐土三年,陛下在一次刘家和曲家的争论中,为了让那些文官巩固统治,不论是非对错,站了曲家。而本宫一点办法都没有。那时本宫才明白。

“可已经完全晚了,本宫只能做个父死从子的太后,偏偏陛下待本宫,很难像寻常百姓对待母亲。

“本宫近些年来内心惶惶,因此偏靠刘家。现在看,实在是本宫想岔了,十分惭愧。”

r卡:[太后说的是否有误:完全无误。]

系统:【她这段话,听着确实分外的真情实感。】

苏宝珠:【真话之间,总是会有些最真的真话。】

太后最后露出了笑:“之前陛下要本宫不与前朝争锋。现下安勤宫陛下也有意想烧,本宫只是顺应陛下心意办事罢了。现在,换成顺应未来皇太女的心意,又有什么差别呢?”

r卡:[太后说的是否有误:无。]

苏宝珠看着太后,太后确实长着一张容易引人信任的脸。不仅是更容易得先帝宠爱,(某种程度上)助她在后宫倾轧间留有生机,更是在眼下说话的时候,令她都心有恻然。

苏宝珠轻声说道:“事已至此,太后已受千万人的无上尊崇。安平公主论辈分亦是您的孙女,未来又有三皇子为您奉养终老,您还需要惧怕什么呢?”

太后展颜为笑,“你说的是——罢了,说些轻松的。”

她招手让几个宫女进来,亲自捧出一副卷轴,展开。

上头是和周雯鹊屋子里放着的相似画卷。有男子画像,姓名,籍贯,简要履历。

在苏宝珠目瞪口呆中,太后低声道:“我瞧着你也有大主意,并不受拘束,我这有京城里一些年岁恰好的少年郎,你……挑挑?若是有满意的,我可以做媒人!”

r卡:[太后说的是否有误:无。]

苏宝珠婉拒了,并且几乎可以说是仓皇逃窜。

苏宝珠:【对于燕朝的很多人来说,可能太后赐婚是无上荣光。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就是□□裸的突击相亲!啊!】

系统:【宿主其实可以好好看看的。】

苏宝珠:【没必要,待久了有危险。你没发现一点吗?】

系统:【什么?】

苏宝珠:【我都不能保证我说的所有话是对的,甚至不能保证你完全是对的,所以我更习惯用抽卡来验算,而不是获取信息。除非确实情况紧急,如潼地那时候,宁错杀,不放过——】

系统:【宿主,你的疑心病让本系统有些伤心~ 】

苏宝珠:【那你伤心吧。】

系统:【TAT】

苏宝珠:【总之,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视角,从自己视角看的东西,放在全局上,就很可能是错的。】

苏宝珠:【例如,燕朝官吏认为想发展就必须要劝民农桑。但实际上,农田已经十分精雕细琢,要发展就已经要土豆这种级别的大杀器。】

系统:【不过太后先前说的,没有什么要治国理政的部分?】

苏宝珠:【太后是没说什么要治国理政的部分,但她在深宫十几年,视角应该会更加受限,总归会不小心错一两处。】

苏宝珠:【尤其是安平公主控制皇上的部分,还有她对刘家的判断,太后说得太客观了。】

系统:【或许是太后在后宫待久了,习惯说话滴水不漏?至少错处肯定挑不出来。】

苏宝珠:【这自然是一种可能,但还有一种可能:太后已经把事情都完全查清楚了,包括皇上被下药,太后不只是有猜测,她能完全肯定,甚至掌握证人和证物。】

苏宝珠:【毕竟安平公主真正安插人手,是在皇后的事挖出来之后,根基完全没太后那么深。】

系统:【!!!】

苏宝珠:【甚至,太后可能开始对我的信息来源有猜测,在用笼统而无错的语言,试探我身后一个名为系统的力量能不能揪出她的错误——例如,她说出这些话的心态。】

系统:【这个真不行,论迹不论心,就算是最精密的量子计算器也无法算穷人内心的想法。】

苏宝珠:【所以这就试探出来了。】

系统:【嘶……】

苏宝珠在往苏府去的路上。和太后一番交流后,她终究有着精神上的疲惫。

一路上无事,也安静。

只是苏宝珠的脑海里久久不能平静,她思忖片刻,禁不住心下又是一跳。

苏宝珠:【不仅如此,太后这番关安平公主禁闭,试探出了她的两个底牌。一个是她实际控制的禁军,一个是皇上下旨时真正的执笔人。安平公主的牌变成明牌了。】

系统:【天!】

苏宝珠:【但是也有可能,这一切都只是我多想。太后没有兵权,对皇上的影响力也有限,太后真的只是打算换个姿势躺——虽然这个可能在我看来只有百分之十。】

系统:【先回去休息吧……】

苏宝珠:【是。】

不管是吏部里一团乱七八糟的,还是可能蛰伏在暗处的太后,都需要她花费精力去应对,这时候,更不能自乱阵脚。

安平公主在吏部办公隔间看着这几年官员调动的清单,只是注意力有些难集中。

东宁公府的长孙宗俨思,被太后下懿旨说要和安平公主结婚的那个,抱着一盒暖锅,坐在隔间门口的位子上,左顾右盼,脚趾蜷缩,耳根紧张到发红。

“公主殿下,”他怯怯开口,“我完全没有打扰殿下工作的意思,只是……我娘亲常说,书是读不完的,活是干不完的。殿下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胃?”

安平公主终于抬眸看了一眼。

她对太后定下的人自然好感有限。只是这位宗公子明眸善睐,容颜如玉,举止有世家之风,偏偏又有些害羞之态。

怀中抱着的木盒装小暖锅也香气扑鼻,让看着名单禁不住旷了午膳的安平公主分神。

宗俨思被注视着低下头,小声说:“不吃暖锅也没什么,只是……总要叫人送些热的东旭进来吃,暖暖胃。”

安平公主:“……”

安平公主真没见着这般姿态的男子,一时竟有些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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