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投石机
上庸城外。
尘土漫天飞扬,旌旗猎猎,鼓声震天。
司马懿正端坐中军大帐,指挥两万大军全力攻城。
开战不过五天时间,孟达在上庸城门口设置的鹿角阵已经全都被拔干净了,魏军部队将直抵城下,再无任何阻拦。
且魏军的后续部队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宛城赶来。
司马懿故意让人将城外的树木都伐倒,以便让孟达的人能够清楚地望见魏军援军抵达的场面。
看到城外密密麻麻的魏军军阵,不仅数量倍于己方,而装备、士气、军事素养都远胜于己,如何能够不令城中的守军胆寒?
还有一车车的攻城器械,也已经陆续运抵。
此刻正在城门外不远的地方进行夯土筑基,用不了几日,便可以组装起来,投入攻城了。
选择直接于城下装配投石机,极尽挑衅,也是算准了孟达根本不敢出城。
孟达当然不敢出城。
他因为准备不足,仓促迎战,开战数日以来,一直处于极为被动的局面。
五日前,当司马懿的大军开到上庸城外的时候,他还在盘算着如何给陆逊写信,为“将来”的守城战多要些支援呢。
虽然他已经明确对诸葛亮表示了归顺,但吴蜀不是盟友吗?从地理上讲,吴国还更近一些,面对盟军的危难时刻,找他要些兵马钱粮,总是名正言顺的吧?
信写到一半,邓贤结结巴巴地来报告,司马懿大军已经即将抵达城下了。
孟达闻言大惊,握笔的手一抖,墨汁将帛书涂了长长一道斜线。
司马公何其神速也!
孟达的军队虽然人数不少,但已经五六年没有打过仗了,日常训练也不足。如今陡然忙乱起来,所有人都觉得不太适应,因此筹备守城事务,也是拖拖拉拉,各种出错。
接着,便是在完全没有预知的情况下,司马懿的大军便已经兵临城下!
这下好了,本来计划中的加固城墙工程,以及囤积弓弩,落石,火油,修筑鹿角等各项计划,全都不用干了。
所有人都觉得,还没有做好战斗的准备。
所有人都不相信,这样一支军队,如何能够守住城池。
因此,全军士气极为低迷。
孟达彻底慌了,急忙写信向诸葛亮和陆逊求援,信中的语气卑微至极,几近哀求。
这时候,再没有什么待价而沽,左右逢源,有的只是稍有差池,城池便将陷落,自己的人头落地,成为司马懿的战利品,传首京师。
但孟达毕竟久经沙场,也绝非泛泛之辈。
不挣扎到最后一刻,他是绝不会束手就擒的。
略加思索,孟达命令外甥邓贤向士兵们传达消息:
诸葛亮和陆逊的援军已经出发,不日将抵达上庸城下,只需再坚持几日,魏军必退!
邓贤迅速将舅舅的命令传递各军,然而,他心里可太清楚了:这求援信才刚写好,墨迹未干,吴蜀两国的援军几日便能到达吗?
恐怕十几日,二十几日,都未必啊!
开战第七日。
天刚蒙蒙亮,魏军进攻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将上庸城中正在和甲休憩的孟达唤醒。
孟达急忙登上城墙,准备查看敌情,这一看不要紧,却是眉头一皱,心中已是慌作一团。
只见城外不远处,魏军的十余架大型投石机已经架设完成,在密密麻麻的魏军士卒的拱卫之下,如同十几个巨人站在军阵之中,蔚为壮观。
要知道,大型投石机这样的重型器械,运输和组装都极为繁琐耗时。
昨日黄昏十分,孟达还只是看到,夯土刚刚完成,投石机底座部分正在陆续组装安置。
这才经过一夜时间,竟然已经全部架设完成了。
显然是通宵达旦连夜架设的。
惊恐之余,孟达不由得再次感慨:“司马公何其神速也!”
正在孟达心神不宁之时,震天的战鼓声响起,魏军的步卒齐声大喊着口号,列阵向城下进发,发动了开战以来最大规模的进攻。
在投石机的鼓舞之下,魏军士气大振。
而城头上的守军,眼神中明显多了一丝绝望和恐惧。
在整齐的号令声中,魏军所有投石机的长臂开始摆动,接着装填巨石,再调整角度和方向,就位。
发射!
巨大的石块如同天外陨石轰然坠落,砸在上庸城的城墙之上。
孟达站在城头,只觉得脚下地动山摇,仿佛发生了地震,站立都有些不稳。
四下望去,见士兵们竟也都面露惊恐之色。
孟达也不愧是一名骁勇悍将,面对如此被动局面,虽然心中已经十分慌乱,却依然能镇定自若,憋足一股气,大声叫喊道:“将士们,不要害怕!魏军投石机十分笨重,发射缓慢,我们只需要的再坚守一两日,援军就会抵达,到时候,我亲自带你们出城,一把火把这些木头架子全部点了!”
“点了他娘的!”有士兵跟着叫喊起来。
“点了!点了!”士兵们纷纷大喊。
一时间,城头的士气便提振起来,士兵们各就其位,开始积极准备守城。
孟达哈哈大笑,又发言鼓舞了几句士兵,便将城头的指挥权交给副将李辅,下城去检点粮草和军备补给了。
只有孟达的外甥邓贤,全程面无表情,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见孟达离开,而副将李辅正在指挥士兵作战,心念一动,便走上前去,道:“李将军,我有一事,还请借一步说话。”
李辅见是孟达的外甥,且邓贤的表情也是非常严肃,不敢怠慢,于是跟着邓贤,来到城头一处较为安静的碉楼中。
邓贤一张口,便直截了当道:“李将军,你想活命否?”
李辅道:“足下这是何意?”
邓贤道:“不瞒将军,我们给援军的求救信,前日才刚刚送出,即便诸葛亮收到求援之后,星夜兼程派兵出发,没有一二十天,也是不可能抵达上庸的。”
李辅一惊,道:“可主公说……”
“我舅舅在骗你们呢。司马公攻城如此迅猛,如今又有投石机助阵,数日之内,必然破城。眼下,他孟达已经是必死无疑的局面,而将士们多坚守一日,也只是多几个人去给他陪葬而已。”说到这里,邓贤凑上前来,低声道,
“而伱我,是随他在此陪葬,还是另谋活路,全在将军的一念之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