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搬家
尽管曹真八万大军只需十日便能抵达长安，但夏侯楙却是一日都不想等了。
他虽然没有什么军事经验，但基本的常识还是具备的。
他很清楚，长安城地势平坦，四通八达，绝非久守之地。
历代以来围绕长安进行的战争不少，但战争的关键点却从来都不是长安，而是关中平原周边的各大军事要塞，比如潼关，武关，陇山各隘口等等。
一旦敌人已经兵临长安城下，则极难固守。
最近的历史经验，便有两条。
第一条，是三十多年前。董卓亡后，其部将李傕、郭汜二贼采纳了贾诩的计策，携逃亡败兵反攻长安，只花了十天时间，便轻松攻破了由吕布把守的长安城。
第二条经验，是十五年前。马超指挥凉州联军，同曹操决战渭水。大军在关中鏖兵数月，但主要争夺的也是潼关、蒲坂以及渭水一线的险关隘口，从来都没有将军事重心放在长安城上过。潼关失利之后，马超也是直接退兵回到陇西，也没见他选择固守长安。
因此，当京兆太守颜斐说，他必能坚守长安十日，撑到曹真大军来援的时候，夏侯楙是完全不相信的。
蜀军再不济，应该也不会比李傕郭汜差太多吧。可你颜斐，是比吕布还厉害么？吕布都守不了十天，你能？
在夏侯楙看来，颜斐不过一儒士耳，文章作的不错，谈论经学也是他的强项，但他全无带兵经验，如何能够信誓旦旦说出此话来？
不过是因为长安失守，他作为地方长官难辞其咎，必然要承担失地的责任罢了。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坚守。
可夏侯楙却是不同。
即便是皇帝曹叡，那也要喊他一声姑父的。就算他弃城而逃，充其量也不过是丢了官位，全无性命之忧。等回到洛阳城里，照样做他的富家翁，享受他的荣华富贵。
而留在长安城里，哪怕蜀军只有极低的概率在十天内破城，他也不愿承担这个风险。
破城，倒也不意味着死，长安四通八达，想要提前逃跑或者藏匿，办法还有很多。
但破城，一定意味着他在长安置下的偌大家业，都将化为乌有。
主政长安期间，夏侯楙只干了一件事儿，便是敛财。
如今不过数年时间，他已经积累了巨亿的财富，其中大部分都囤积在长安城夏侯府邸，以及城中各处的仓库之中。
这些东西，不光代表着取之不尽的巨大财富，更是他夏侯楙最引以为傲的成就。
试问他如何舍得拱手将之送给他人？
夏侯楙不怕官位被夺，更无所谓长安陷不陷落，但他绝不允许自己苦心积攒的财物落入蜀军手中！
于是，第二天一早，在周默和魏延的大军逼近长安城之时，城中却正在上演一出奇观。
一方面，京兆太守颜斐，正带着三千多士兵严阵以待，命令所有城门关闭，任何人不得出入。士兵们登上城楼，整备器械，准备抵挡南边而来的蜀军。
另一方面，城北最大的厨城门，却是大敞开来，一队队人马搬运着各式各样的货物，匆匆忙忙由此门进进出出，将货物送往城北的渭河码头。
虽然颜斐一直在安抚城中百姓，称贼众不足为惧，城池一定安全，但百姓们可不是傻子，一打听便知，运往厨城门外的这些货物都出自夏侯楙的府库。
南边蜀军的真实情况如何，人们还不知道，但夏侯都督已经在收拾东西跑路了，可是人人都看在眼里。
消息以讹传讹，越传越邪乎，甚至有人说蜀军已经放出话来，如果拒不投降，入城便要屠城，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百姓们哪里还能淡定？
于是，人们纷纷收拾细软，聚集上街，来到厨城门口，想要出城逃难。
而士兵们却将城门把守得死死的，只允许夏侯楙家的马车出入，百姓一旦靠近，便是一通乱棍打走。
一时间，城里乱作一团。
一些盗匪也趁乱开始活动，到处放火抢劫。
夏侯楙根本顾不得这些，虽然他本人已经带着老婆清河公主，随同三百多家奴，五百多婢女，以及阿谢前来帮忙搬家的几百西域人，全部来到了渭河码头，登上早已准备好的船只。
但他却迟迟不肯出发，一直在望着南边城门方向，清点着还有哪些货物没有送到。
马场中的几百匹大宛骏马，自然要带走。
从蓝田县搜刮来的大量精美玉器和玉石原石，也要带走。
一应金银宝物，蜀国进贡的绸缎数千匹，统统带走。
甚至于秦岭深山里采集的大量极品木料，也全部搬运上船。毕竟回了洛阳，也还要再盖新房子的。
突然，夏侯楙想到了什么，急忙唤老宦官上前，吩咐道：“快去派人回宅子里，将柱子上的金粉，全都刮下来带走。”
当初修建宅邸的时候，光是这些金粉，都足足花费了一百斤黄金，岂能便宜了他人？
这时，有人来报，京兆太守颜斐求见。
“他不好好守城，跑来城北干嘛？”夏侯楙怒道。
不多时，颜斐急匆匆来到船舱外，一脸的焦急，报告道：“夏侯将军，蜀军正在猛攻西安门，章城门，直城门，攻势极其猛烈，士兵们已经快撑不住了。”
“这么快就撑不住了？”夏侯楙大惊，“你不是说能撑的了十天吗？”
颜斐一脸激愤，大声道：“夏侯将军搞出这么大动静来，城里人尽皆知，人心惶惶，士兵们以为连夏侯将军都要逃跑，军心大乱，如何能够安心守城？”
夏侯楙骂道：“混账！伱自己指挥不力，守不住城，却来怪我？我只是在搬家而已，搬家都不行吗？何况公主正在船上，若是公主出了什么差池，你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颜斐气得一张脸通红通红，竟一时语噎，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阿谢却及时凑了上来，低声对夏侯楙道：“夏侯将军，莫要耽搁了，我们还是尽快出发吧。”
夏侯楙不甘心道：“东西还没搬完，再等等罢。”
阿谢道：“要不我去和蜀军谈判？即便谈不拢，起码也能拖延一些时间。”
夏侯楙喜道：“大善！你且速去，只要能拖得半天，便足够了。”又道，“阿谢，这次真的很感谢你。等将来击退蜀军，本将军少不了你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