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人如在水中飘浮,着不了地,也抓不住任何东西。心里空落落的,一个高高的人影在自己的前方,很熟悉的感觉。意文想张口唤他,唤不出来,嗓子仿似被什么东西缠住,发不出一丝声音。想伸手去抓住他,偏偏身子如灌了铅般沉重,怎样都抬不起手来。
绝望地看着那个身影越离越远,她止不住痛哭。
李天培守着意文,医生说只是一般的发热,退了热便好。意文的手机响过两回,最后一次,响得很固执,一直不间断。看了看时间,已是晚上八点,那边是要担心了。天培接了电话,打电话的人似乎对他接电话并不意外,只微微顿了一下,便问道:“意文呢?”
“意文病了,在医院。”天培对他也有不满,意文怎么会那样孤单地坐在公园里?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哪家?”声音里带了急切,天培冷笑,现在才担心,晚了点吧。刚说出医院的名字,那边已挂断了电话。
拧了把冰毛巾,将意文额上已暖了的毛巾换下来。
意文睡着的表情也很悲哀,眉头紧蹙着,眼角还有泪水。轻轻用指尖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很快的,又涌现了出来,一滴一滴,一串串,意文在梦中啜泣。
“意文,醒来。”再不忍心看她悲伤的脸,天培轻轻唤她。
淳厚的男声,是谁在唤她?意文吃力地想,温暖的手,抚在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
“阿南哥!”她猛地睁开眼,眼前仍然是黑暗一片,抚摸在脸上的手,停滞了一下,收了回去。
“不要。”她急急地唤,急切地伸手:“阿南哥。”她支起身子,徒劳地想抓住那双手。
一声叹息,天培按住意文摸索的手,“别动,在输液呢。”
意文不管不顾地反手死死握住他的手,“阿南哥,不要离开我。你答应过我的。”她仰着头,求乞着,指节因为用力,都发了白,神情里满是悲哀的卑微。
心,郁闷得要炸开来,那个人做了什么?竟让意文如此心痛?意文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抓住天培的手烫得惊人。“阿南哥,我会乖乖的,不要离开我。”意文如梦呓般说着糊话。
止不住心酸,伸手抱住她滚烫的身子,天培哽咽着:“不离开,你放心,我不会走。”
意文依偎在他怀里,泛起无力的带着满意的笑,“我知道你不会走的,你说过,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做我的眼,做我的腿……”
“我会在你身边,做你的眼,做你的腿。”天培重复着她的话,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心里暗暗补上一句,“而且,我再不会让你伤心流泪。”
****
逸南默默放下推门的手,病房里,相拥相泣的两个人,插不进外人的身影。意文虽然在哭泣,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意。
是不是,到了该放手的时候?原本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归不是自己的,任何事都强求不来。婚姻讲的更是缘分。意文与自己,从来有缘无分。
来得急,在问讯处问到意文的病室便直接去了病房,现在看来,自己暂时是不用进去了。到急诊护士室看了病历,只是一般的风寒感冒。天凉了,应该让她出门时多穿点。
点了支烟,坐在医院外面的椅子上,夜深了,真的是有点凉意,原来,香港的深秋,也会有寒意啊。在巴黎呆久了,巴黎的冬天美丽寒冷的,记忆里的香港,便一直是暖意浓浓。
*****
意文渐渐安静下来,又陷入了沉睡。
天培摸摸她的额头,药水起了作用。已经不那么烫了。看看输液瓶,药水已输得差不多了,按铃叫护士,这才惊觉时间已很晚了。两瓶水都挂完了,意文的先生还没有到。那个电话,应该是二小时前打来的吧。
心里怒火翻腾着,这样不负责任,难怪意文会如此伤心。他是没能赶到,还是根本没有来?
意文睡得香甜。天培不忍心叫醒她。想了想,拿出意文的手机,翻开来电显示,南,应该就是意文口里的阿南哥了。
轻轻带上门,拨通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便接通了:“意文?”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有点惊讶,还带着暗哑。
“你在哪里?”天培冷冷地问。
那声音顿了顿,然后道:“我在你身后。”
天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寂静深夜里分外清晰。回转身,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天培冷着脸,正要开口指责。却在看清了来人的脸后,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