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威胁

《撩完对家就跑》全本免费阅读

“吾父悯农人因水利不修而收成欠丰,艰度残岁,是以立志欲为百姓纾困。彼时吾父忙于进学,然每有得闲则访乡里察水情。待年及十九,逢今上恩科,吾父中进士赐探花,入工部水部司。后任郎中,上疏请命回乡修渠建坝,为农人造田抗洪。奈何大志未竞,与吾母殁于水匪之手。吾幼时失祜失恃,饮水自知,然傅家娘子讽吾父短寿,无子送终,亡时不过五品官身,不得荫庇子孙,为无能之辈。吾身为人女,难以自持,故掌掴娘子。鲁莽动手有伤淑女仪态,吾甚悔之。”

两行清泪自她眸中滑落,一身素缟,凄凄楚楚,怜煞旁人!

这一席话字字句句砸在了明州百姓的心头。

十里八乡,谁不认识虞探花?

世家子弟皆肤白如玉,唯有虞家三郎面黑如炭。只因他不畏寒暑,穿着布衣短褐于田间奔走,甚至在农忙之时挽起衣袖裤腿,帮农人一道收割。

旁人寒窗是为一朝出人头地,可虞家郎君却是为了千千万万的农人而苦读。

他高中探花,却不入翰林,自请去工部做个小小主事。为官八载直至郎中,得上峰赏识栽培,正是一展宏图之际。

天统九年,江南暴雨,明州城西北部淹了大半,朝廷拨下的赈灾银子又少得可怜。虞郎中带着汴京的能工巧匠回乡修渠建坝,谁料还未建完,他已魂断水乡。

他不仅仅是虞家的三郎,更是明州百姓的三郎!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人霎时间变得义愤填膺。

没错,百姓确实惧怕傅氏,但他们更不允许心中的明月遭人侮辱。

如今大家仗着法不责众,你一言我一句,对傅氏皆是讨伐之语。

青石桥上站着一位年轻俊朗的男子,正饶有兴致地驻足观赏这位虞家娘子声情并茂的痛诉。

此时的她倒与昨日那副泰然矜骄的模样截然不同。

嬷嬷此刻恨不得捂住眼前之人的嘴,只可惜,她的手根本挣不开!

“虞娘子!”她不得已抬高了声音,“我家太太有请,还请二位入府一叙。”

傅太太已经收到报信,知晓了那虞四竟又摆了她们一道,恨得牙痒,转而迁怒女儿。

“你是不是说了那样的话!”

傅云夏闻言狡辩,“是她先激怒我的!她是故意的!”

“我与傅娘子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你?”

虞长宁从门外踏入,嬷嬷悄悄对着傅太太摇了摇头。

傅云夏并不是一个嘴巴伶俐的人,只因出身傅氏,无人敢招惹她,所以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

“你!你定是嫉妒我!”

虞长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讥讽,语气却真诚,“还请傅娘子赐教,我嫉妒你什么?”

虞大太太心惊胆战地拉了拉活祖宗的胳膊。

傅太太瞪了女儿一眼,让她噤声。

她已遣人打听清楚了这位虞娘子的来历,知道她来者不善,故而话中也句句带刺。

“虞家其他几位娘子都不似四娘子这般伶牙俐齿,可见还是国舅家会教养女儿。”

“太太也不遑多让,”虞长宁出言嘲讽,半分面子都不给,“汴京的傅大娘子知书识礼,堪为贵女楷模,二娘子与之相比,大相径庭。”

“你什么意思?!”傅云夏指着虞长宁喝道。

傅太太低声呵斥女儿,“还不退下!”

她看着眼前嚣张跋扈的虞长宁,咬碎了一口银牙,暗暗在虞知县头上记了一笔。

虞长宁笑着对傅云夏抬手行礼,“昨日我鲁莽动手,今日特来赔罪,望傅娘子宽宥。”

傅云夏愤愤地看着她。

但傅太太领教了眼前这位的厉害,不想与她多废话,严厉地瞥了女儿一眼,让她莫再作妖。

傅云夏被母亲威慑,不得不接受了这番道歉。

“既然傅娘子接受了我的道歉和赔礼,那我动手一事就已和解了,”虞长宁笑得温和有礼,“如此,我回去就等着傅娘子为辱我先父一事道歉了。”

傅太太柳眉倒竖,“虞太太,这就是你们家的诚意吗?”

“四姐儿!”虞大太太难得地板起了面孔。

“大伯母,我这也是为了傅娘子好,”虞长宁脸上涌起一片被误解的委屈,“那些御史言官闻风而奏,若被他们知晓了此事,怕是傅相公家眷当街欺辱良臣遗孤一事很快就会出现在官家案头了。”

“虞娘子这是在威胁本府吗?”一个中年男子一脸阴郁地步入堂内。

虞太太赶紧拽着活祖宗侧身回避,“妾见过知州大人。”

“知州不信,大可试试,”虞长宁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傅相公的新政推得并不顺利,您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平生波折吗?”

傅诚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女儿还小一岁的女子,压低了声音,却也更显威严,“是方稹让你这么做的吧?诱我女儿做错事,好借此攻讦我父亲,对吗?”

“谈不上‘诱’字,这难道不是傅娘子主动撞上来的吗?”虞长宁瞟了怒意冲天的傅云夏一眼,又道,“您不必想得那么复杂,我方才也说了,是作为一个女儿,替父亲讨回公道罢了。”

傅诚阴恻恻地看了一眼虞长宁,虞大太太觉气氛危险,上前一步,将这位小祖宗挡在了身后,面上满是讨好之色。

“国舅确实很会教养孩子,本府甘拜下风。”

傅诚不屑地扫了眼虞大太太,转头看向女儿,“夏儿,明日你亲自登门向虞娘子道歉。”

虞长宁却不愿接受这样的处置,她绕过大太太的身子,直直看向傅诚。

“不知傅娘子登门是向谁致歉?她辱的是我父亲,也该是向我父亲致歉才对,大人您说呢?”

大太太真是想拦住这位小祖宗的嘴。

傅诚被她气笑了,“怎么?要我女儿以命相抵?”

“大人言重了,晚辈不过是想请令嫒去我父亲的墓前道歉,这应当不为难吧?”

登门还不够,竟让他的女儿当着全明州百姓的面俯首低头,这让他这个知州情何以堪?!

“娘子年纪还小,怕是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扬州距此百里,我若是娘子,就不会逼人太甚。”

虞长宁面露讥讽,“我既然敢上门说理,自然是有后手的。若大人能保证自己摘得干净,大可动手试试。”

虞大太太头痛欲裂,这位活祖宗真是拉也拉不住,不知道方家是怎么惯出来的。

傅诚恨不得当场将她撕碎,可他却不能赌。

他不是父亲唯一的儿子,甚至在父亲心中,他还不如那个与小妹和离了的侍郎女婿来得重要。

如今正是父亲变革的关键时期,他决不能因这等小事拖了父亲的后腿。

傅诚紧紧握拳,深吸了一口气。

“虞郎中是一代能臣,今岁是他罹难十年之际,我家二娘作为晚辈,理应亲身祭奠。”

“多谢大人成全,”虞长宁转而看向傅云夏,“清明那日,我在父亲墓前恭候傅娘子。”

待人走后,傅诚转身扇了女儿一巴掌。

傅云夏精心护养的脸上,五个红指印根根分明。她虽骄纵,但此刻也不敢吱声,强忍着眼眶里的泪花,不让落下。

傅太太再心疼女儿,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触了丈夫的霉头,只能像只鹌鹑一样,将女儿搂着怀中,等着丈夫气消。

傅诚犹不解气,看着妻子,“你若不会教女儿,就将她们送回汴京交给大嫂教养,否则来日出嫁,丢的也是我傅家的脸!”

傅太太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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